乡村故事:家丑(六十)
白倩影他們過來那天,本來和她娘說好的,娘倆騎摩托車過來,讓她爹在家聽信,白名堂同意了。結果白名堂經過一晚上思考變卦了。白名堂認為他只有一個閨女,兒女找什么樣的人家很重要,關系著一輩子的幸福,現在他們已經認可牛正本了,覺得他誠懇踏實,是個憨厚樸實過日子的人,但他的家庭和爹娘怎么樣,還不清楚。這么遠的路又找不到人打聽,如果再不親眼去見見,心里始終不踏實。
白名堂提出心里的顧慮后,白倩影沒說什么,池素秋沒好氣道,你去不是不行,但那么多菜要賣,都忙到啥時候了?再說了,咱家只有一輛摩托車,我和倩影還要騎,你咋去呀?白名堂思忖道,要不讓咱哥開車去?他有車方便。池素秋對白錦湖沒好感,不由埋怨道,我看還是算了吧,親事還沒定下來咧,甭搞得人盡皆知,萬一成不了,還不被人家笑話,不行你就甭去了。
白倩影看不慣道,娘,俺爹想去就去唄,反正菜一下子賣不完,晚賣半天又能咋?至于咋去我想了,正本不是說他姐有車嗎?大不了讓他們過來接咱們就行了。白名堂搖搖頭道,不行,不行,現在啥都沒定下來咧,麻煩人家不合適,給人家的印象不好。這樣吧,我去借輛摩托車,咱們騎兩輛摩托車去。白倩影沒意見,池素秋嫌棄道,你去也可以,明天去理理發,看你現在蓬頭垢面的像個啥樣子。
白名堂撓撓頭道,中,中,明天一早就去理發。其實白名堂年輕時很帥氣很排場,講究穿戴,可結婚二十年來,終日在菜地和縣城之間忙碌奔波,皮膚黝黑,蒼老許多,他也沒辦法,老婆和閨女都不愿意去菜地幫忙,他再不辛苦,日子怎么過呢?尤其這幾年上面有了喪事儉辦的政策,響器班的生意不好,池素秋大多都閑著。說是閑,其實池素秋并不閑,她喜歡描眉畫眼打扮的花枝招展去縣城逛街。
當初結婚時,白名堂和池素秋站在一起,男的帥氣,女的漂亮,宛如一雙璧人。現在不同了,四十出頭的池素秋皮膚白皙,風姿綽約,風韻猶存,更加風情萬種。反觀白名堂呢?風霜侵蝕了他的臉,整日辛苦忙碌,早失去當年的風采,四十多歲看著像小老頭。不過,白名堂對這些變化并不在意,他已經想明白了,人這輩子就幾十年,活著圖啥呢?不就是讓家人開心嗎?自己如何無所謂,男人就要犧牲,只要老婆和閨女生活得好就行了。
池素秋的思想不同,她是一個不甘心向歲月低頭的女人,這幾年她最喜歡聽的話就是別人夸她,說她和閨女走到一起,不像娘倆,倒是像姐妹。對于別人的褒獎,她是欣然受之,心里美滋滋的。其實她心里也知道,歲月不饒人,她的皮膚已經松弛下來了,不像閨女的皮膚那么細嫩像瓷娃娃,但她像所有的漂亮女人那樣永遠有顆高傲的心,白倩影之所以不在附近找婆家,很大原因是因為池素秋,都知道她特別挑剔不好對付,加上他們想把女婿當兒子使喚,很多人眼饞白倩影的美貌卻不得不望而卻步。
計劃沒有變化快,當天后半夜突然變天了,刮起了寒風。白名堂早上起床,見天色昏沉,北風砭骨,不禁擔心起來,他想喊池素秋,但知道她的脾氣,她睡覺的時候,千萬不要打擾她,不然她會發脾氣。池素秋不知道從哪聽說的,女人想要養顏護膚,必須睡足覺才行。這些年來都是白名堂早起做飯,至于白倩影,更是像小懶貓,外面越冷睡得越香甜。白倩影也做飯,但是有前提,早飯不做,碗筷不刷。都已約定俗成了,白名堂也習慣了。
白名堂匆匆做了早飯,胡亂地吃了兩口,然后發動機動三輪車去菜地大棚里賣菜。臨近年關,這是掙錢的好時候。到了菜地,已經有幾個小菜販等著他,他請的小工住在菜棚里,這時正忙活著。白名堂過去給大家遞煙,客套著,然后給大家逐個過磅。等白名堂忙活完,已經是八點多了,他又馬不停蹄跑到理發店理發。冷,理發店開門晚,白名堂跑了五家,才遇到開門的。
男人的發型簡單,尤其白名堂一直是平頭,十幾分鐘就結束了。白名堂理完發,趕緊回家趕。池素秋已經起床了,正在梳妝打扮,白名堂沒見到閨女,不由著急道,倩影還沒起床咧?池素秋懶洋洋道,著急麻慌干啥?剛才人家打電話了,說變天了,過來接咱們。白名堂不樂意道,昨天不是說好的,咱們騎摩托車去嗎?能不麻煩人家就甭麻煩人家。池素秋瞥眼白名堂,頓時沒好氣道,這么大的風,讓他們過來接又咋了?以后婚事成了,他們跑前跑后不是天經地義的嗎?
白名堂忍住火氣道,好吧,既然你答應了,我啥也不說了,但是倩影該起床了,你看看時間,都已經九點半了,總不能人家過來了,她還沒起床咧,不怕人家笑話?池素秋輕描淡寫道,知道了,你去洗洗手臉換身衣服吧,我喊她。說著,池素秋走到白倩影屋的窗戶前,柔聲喊道,小影,該起床了。池素秋喊了五六聲,屋里才傳出白倩影慵懶的聲音道,煩不煩啊,人家睡得正香咧!池素秋繼續溫柔道,人家說過來接咱咧,不能再睡了,乖!
屋里沒聲音了,原來白倩影蒙頭又睡了。白名堂看不過去,沖著屋里大聲喊道,倩影,你也不看看都幾點了,還去不去了?你要是相不中人家,咱直接說,甭耽誤人家。白名堂是亮嗓門,聲音很大,白倩影還沒反應,池素秋不樂意了,沖白名堂惱道,你聲音不會低點?像高音喇叭樣,小影又不是聾了,能聽不見?白名堂辯解道,素秋,你看看時間,人家說不定都快到了。
池素秋不屑道,到了就等唄,有啥大不了的。咱家小影能看上他,算是他們牛家燒高香了。說著,池素秋扭著腰肢回屋了。白名堂兩眼幾乎冒火,但還是忍住了,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,究竟啥時候開始怕老婆的,以前還相敬如賓,或許過多的遷就和忍讓就成這樣子了。好在屋里傳來白倩影厭煩的聲音,恁倆甭吵了,我現在起床不就行了。
池素秋不緊不慢地吃飯,白名堂蹲在院里焦急地抽煙,時不時瞅瞅閨女的屋門。池素秋看到了,頓時沒好氣道,你冷不冷???小影說起床肯定起床,還用盯著?。堪酌貌豢月?,不搭理她。池素秋根本沒有在意,而是繼續道,哎,今天早上賣了多少錢?。拷o我拿點,我前幾天在縣里看上一身衣服,準備回來買了。白名堂悶聲道,你的衣服還少啊,柜子里不都是你的?
池素秋不樂意道,白名堂,你會不會好好說話,跟吃槍藥一樣,那些衣服能穿???都過時了。再說,你掙錢干啥,不就是讓老婆閨女吃好穿好嗎?難不成要養哪個爛貨?白名堂生氣道,池素秋,你不知道我是啥樣的人,甭瞎胡扯。池素秋冷笑道,是啊,連我都喂不飽,哪個女人還會搭理你。不說了,趕緊把錢交給我,懶得跟你生氣。白名堂盡管心里有氣,還是站起身,乖乖地回屋把錢交給了池素秋。
拿到錢,池素秋眉開眼笑道,這錢也不是我自己花,我也要給小影買幾身衣服穿。你想想快過年了,咱家小影又漂亮又水靈,不配上好衣服哪行啊,是不是?白名堂頓時沒好氣道,你看咱哥,同樣種菜,人家都干啥了?買車蓋房,咱們掙得錢咧?不是吃了,就是穿了,咱們是農村人,不能城里人比,多少要有點積蓄吧?錢都花光了,以后喝西北風?。砍厮厍镪幊林樀溃绿犴ジ?,他們家有兒子,不買車不蓋房,誰家閨女會嫁給他們啊,咱們有小影,還怕以后沒吃喝?。?/p>
白名堂不贊同老婆的話,剛想反駁幾句,白倩影起床出來了,她蓬松著頭,抓著紙直接去了廁所。白名堂沖池素秋冷冷道,你看吧,她進廁所沒半個小時出不來,你看,都已經十點了,我想啊,正本他們應該在路上,或者都到門口了。池素秋鼻子哼道,到了就到了唄,讓他們等會兒又能咋?白名堂看不慣老婆無所謂的態度,干脆坐到一邊抽悶煙。池素秋道,你老催俺,你的衣服咋還沒換咧,換衣服去。
白倩影沒在廁所呆半小時,不是她不想,而是寒風刺骨凍屁股。白倩影走出廁所,池素秋看見了,親切地喊道,小影,趕緊洗臉吃飯。白倩影不耐煩道,我不餓,不吃。白倩影說著,回屋梳妝打扮起來。白名堂換好衣服,聽到院外車響,扭頭沖池素秋道,趕緊收拾,他們應該過來了。池素秋道,這些碗筷你回來刷啊,我換衣服去。池素秋著急麻慌去換衣服了,白名堂趕緊拿著煙向院外走去。果真是牛正本和趙文城開車過來了。
牛翠萍一夜都沒有睡好,孩子睡睡醒醒,哭哭鬧鬧,折騰半宿。自從有孩子后最受折磨的就是她了,生活規律全部打亂了,以前她有早睡早起的習慣,現在睡覺,不分白天和晚上,逮著機會就瞇會兒?;蛟S趙文城還是年輕,完全沒有進入當爹的角色,該睡就睡,直到睡到自然醒為止。孩子哭鬧,他竟然渾然不覺,有時孩子鬧騰很了,他厭煩地卷著被子去沙發上睡。牛翠萍有苦難言,但又不忍說趙文城。
馬紅花勸慰道,翠萍,等到宜秋斷奶了,讓她跟我睡。牛翠萍趕忙不過意道,娘,哪能麻煩你啊,跟我睡就行了,沒事,我應付的來。因為今天白倩影要來,昨天晚上牛翠萍就叮囑趙文城道,你明天甭睡懶覺啊,咱還要過去幫忙咧。趙文城說的挺好,早上還是喊不起。孩子七點醒了,哭個不停,牛翠萍忙拉開電燈,檢查孩子是否屙了,或者尿了,結果都沒有。牛翠萍知道孩子餓了,于是撩起睡衣喂孩子。
冬天的七點,天剛方亮,牛翠萍聽到院里傳來婆婆的掃地聲,用腳蹬蹬趙文城道,文城,該起床了,天亮了,咱還要去顧莊咧。趙文城嗯了一聲,繼續埋頭睡去。牛翠萍知道他貪睡,必須喊幾次才行,然后繼續喊他。許久,趙文城才睜開惺忪睡眼,他看到牛翠萍露著雪白胸脯奶孩子,睡意全無,伸手去扯牛翠萍的睡褲。牛翠萍著急道,咱娘起來了,正在院里咧。趙文城也不吭聲,只管我行我素。牛翠萍沒辦法,只好扭著身子繼續喂孩子。
事了,趙文城沒起床,想抽煙,牛翠萍勸道,文城,有孩子,起床去院抽吧。趙文城有些不情愿,但還是磨磨唧唧起來了。牛翠萍喂好孩子后,也起床了,孩子比較乖,眨著靈動的大眼,不停揮舞小手,獨自兒玩著。牛翠萍笑了笑,在孩子臉蛋上親了又親。馬紅花早早地做了飯,牛翠萍和趙文城趕緊吃了就要走。馬紅花怕凍著孩子,給孩子裹了幾層。趙文城道,娘,在車上坐著咧,不冷。馬紅花厭煩道,我不管,反正凍壞俺宜秋可不行。
牛翠萍到顧莊時,才八點多些,這時候,鄭慧巧早把丈夫和兒子喊起來了,灑水掃地,打掃衛生。鄭慧巧見女兒一家來了,趕忙過來抱著外孫女進屋。牛正本客氣幾句,然后故意說道,娘,你看現在刮這么大的風,又是頂頭風,倩影他們咋來呀?趙文城聽出來了,說道,不行的話,咱們去接他們吧,開車又不費事,二十多里地,十幾分鐘就到了。沒等別人說話,牛正本馬上開心道,中啊,去接最好。
鄭慧巧看看牛玉良,牛玉良只笑不說話。鄭慧巧只得道,正本,你有他們的電話沒?牛正本笑道,我回來時給倩影要了。鄭慧巧道,去誰家打電話啊,咱家又沒有?牛玉良搭腔道,去大隊吧,快過年了,大隊都有值班的。牛玉良說完,牛正本風一般走了。趙文城調侃道,正本挺著急??!鄭慧巧搖搖頭,想想以前催兒子相親比登天都難,再看看兒子現在猴急的樣子,真是判若兩人啊,想到這里,鄭慧巧情不自禁地笑了,大家跟著也笑。
總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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